【王喻】杖木实验事故（4）
喻文州的办公室紧挨着那些魔药教室，在城堡的地底下。这里常年飘荡着一股药材的味道，使人感觉它们正架在锅上被文火慢煟着，弥漫出一室蒸腾的雾气。
门没有关。
卢瀚文一脚踏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一股甜点的味道，有点像开学宴上吃过的布丁。这味道和另外几种交织在一起：腊肠、烤马铃薯、巧克力松糕和苹果饼……“咕噜”一声，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。
“闻到了食物的味道，嗯？”伏案抄写的喻文州抬起了头。
“是的，先生。”卢瀚文不好意思地承认道。
“你坐。”
卢瀚文在他对面坐下，发现面前的桌子上正瘫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。
“按你课上的表现来看，观摩前人的笔记大概会对你有所帮助。”喻文州把头低下去，继续做他的抄写，“页码我已经帮你翻好了，从这一页看起就可以。”
“疥疮药水，先生？”
“是的。”喻文州说，“缩身药剂是三年级的内容，对你来说的确有点高深了。我想疥疮药水放到一年级来讲应该不算超纲。”
卢瀚文仔细观察着面前的笔记本：这显然是在几十年前老姨妈的壁橱里才能看到的东西。扉页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烫掉了一块，留下烧焦的蜿蜒轮廓，其余的纸张像是被水泡过，这使整个本子显得凹凸不平。
幸而主人书写时所使用的是防水墨水，这上面的字迹依稀还可以辨认。
那是一种很潦草的字体，省掉了很多字符之间的笔画，看起来像是有人在上面随手涂鸦的线圈。他经常需要仔细辨别才能看懂笔记的主人想要表达的意思，有时候甚至仔细辨别也不行。
“熄火后再加入……加入什么？”
“豪猪刺。”喻文州只看了一眼便说。
“鼻涕虫放入前要事先怎么样？”
“哦，要事先蒸煮过。”
“那干荨麻又是……”卢瀚文一脸绝望地看向对面的教授，咣当一声把头磕在桌子上。
“要和蛇牙一起磨碎。”喻文州终于抄完了手中的信件，他把整摞纸在桌子上戳齐，“这种字体不难分辨，你多看几次就习惯了。”
这话说出来可真是令人信服。因为此刻他面前就摆着一张同样字迹的来信，显然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。见他看过来，喻文州解释道：“这是杰希上学时用过的笔记本。他在魔药方面……颇有天赋，常提出些与课本不同的见解。”
“药店的先生……经常给您来信吗？”
“是的，怎么了？”
“没有什么，先生。”
喻文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。
“还有五分钟就熄灯了，这时候你应该回寝室去。”他说，“我想我本应当送你回去的，但你也看到了，我必须立刻去一趟猫头鹰棚屋——”
“我可以自己找到路的，教授。”
“没有问题吧？”喻文州的语气透露出一点担忧。这时候他已经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牛皮纸质的信封，把方才的几张信纸装了进去。卢瀚文注意到他的字迹十分工整，带着点花体字的艺术感。
“从这里出去后左拐，经过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，上楼后穿过变形教室和魔咒教室，再经过两间盥洗室就到了。”卢瀚文比比划划地证明着自己。
“没有问题。”喻文州赞许地点点头，“让我看看，我们把下次课安排在礼拜六晚上如何？”
“好的，先生。”
回答完这句话，他便看到喻文州匆匆忙忙地离开了，甚至忘了关办公室的灯。卢瀚文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，听着他急促的脚步声。过了一会儿，那声音转过拐角，消失不见了，楼道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。
斯莱特林们大概早早就回了宿舍，此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。
卢瀚文凭借来时的记忆摸索着前进，一直走出了地下一层。到达大厅的一瞬间他只听到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转瞬间所有的灯一齐熄灭了。
他摸着黑朝上走，沿途经过了许多张大大小小的油画。它们大多数都已经睡了，但不乏小部分对他指指点点，小声咕哝着：
“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大胆的吗？”
“……夜游……不在床上……”
“或许应当去通知一下管理员……”
卢瀚文有点害怕。他知道在宵禁后夜游是很大的罪过，要为学院扣掉五十分那么多。在被抓到时正遇见喻文州的可能性小之又小，这里又正靠近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，他们根本不可能给自己任何辩解的机会。
这样想着，他的脚步渐渐慌乱起来，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上跑去。这使楼梯发出一阵很大的声响，更多的肖像从梦中惊醒，卢瀚文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。他赶忙停下脚步，隐约听见楼下哪间办公室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更可怕的是，脚下的楼梯突然轰隆隆地动了起来，缓慢地改变着通往的目的地。
卢瀚文豁出去了。
他拎起手提包，埋头狂奔着，只想快一步离开这里。
但楼梯却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，只听见“跨嚓”一声，脚下的台阶突然消失，他被陷在了距离平台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。
从楼下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他已经听到了对方迈上楼梯的声音。卢瀚文慌乱地东张西望着，试图从随便谁那里寻得帮助，将自己拉出这段可恶的楼梯。
一抬头，他愣住了。
楼梯出口的地方正对着一张巨大的多人肖像画，边框很破旧，看着像很久以前的物件。画中其他的人物似乎都出去串门了，此时只留下一个戴着大帽子的男巫。他穿着上世纪流行的老式巫师袍，坐在一只巨大的坩埚旁边，正熬制着某种魔药。
四目相对之间，卢瀚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
这人分明就是王杰希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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